父亲
父亲60多近70了,早已过了耳顺之年,曾经当过军人的他,脊背依然挺得笔直。五官深刻,参考年轻时候的照片,父亲是那时相当的英俊。遗憾的是,我和妹妹,以及下一代,无一例外的继承了母亲的塌鼻子。
今年父亲的听觉不太灵敏了。虽然母亲的腿不怎么灵便,但她仍爱散步。父母经常在公园里散步,我需要联系时,已经学会直接拨打给母亲,一是因为母亲的手机铃声比较响,二是因为父亲几乎从来听不到手机铃响。有时候,拨打若干次,也毫无响应。
最近发展到,在房间里,隔着一个屋子,他在阳台上,同他说话,他毫无反应。突然心下有些难过。人的年岁渐长,身体机能退化。我们曾经习以为常的所有功能会慢慢退化,所有曾经使用习惯,并且忘记它的存在的器官,逐渐变得缓慢。儿子放学后,叽里呱啦的讲开心的,郁闷的事,语速稍快,在我看来,和平常差不太多,父亲却已经跟不上。
人人都会老的啊,父母这一两年,老得很快。他们的反应变得慢了起来,他们的情绪变得更加敏感了。也许这是人人都要走过的路,而每个人,从出生,一直在前进。千千万万人,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,有起有落,不过最终,归于寂静。
人的一生,像点燃的烟花,刚开始的引线,需要小心翼翼的放置,点燃,稍不注意,则有可能无法燃烧;然后逐渐明亮,火花四溢,进而走向鼎盛,璀璨夺目,像千树万树繁盛绽放的花朵;接着,花朵凋零,轻轻落下,火星子从最高能到达的地方,跌落尘土,熄灭,空留二氧化硫的窒人气味。余韵让人窒息而怀念。
父亲是个医生,药剂师,军医出身,他一生严谨。因为政治运动的大环境,他错失了最好的学习时光;又在最需要长身体的时候,营养不良,忍饥挨饿。当然,他们这一代人,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境遇下长大的。所以父母都特别珍惜粮食,勤俭持家。他们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“有的时候想着没有的时候。”父亲之后的学业是在部队完成,他勤奋好学。之后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,内外妇儿,所有的科属门类,都有自己的见解。也救死扶伤,帮助过许多的人。
父亲转业后,做了药剂师。我记得自己小时候,身体很弱,咳嗽,鼻炎都是老毛病。冬天尤其痛苦,睡不好觉。咳嗽的时候,怕影响其他同学,总是想尽办法,忍者,快要憋出内伤。父亲给我尝试过各种润喉片,能让嗓子好受点。他听说香港有种药叫做大佛鼻炎水,年代,去趟香港是非常遥远的事。他辗转托人给我带了药回来,那种药很神奇,喷了会打喷嚏。我后来鼻炎痊愈,也不记得是否有此药的功效。妹妹非常羡慕,吵着也要喷,本来没有鼻炎的她,打喷嚏,打了一个晚上,一家人都笑得肚子痛。这是后话。
那个时候,家里条件艰苦,回到家乡后的很多年,父亲仍然常常穿着绿色军装,和周围逐渐西装革履的人形成了对比。我和妹妹的衣服也是缝缝补补。我还记得有件呢子外套,从齐膝穿到袖子成为五分,然后接了一截袖子,接了一截下摆。又长高后,又接了一截。我和妹妹各一件,三截三色的衣服。虽然不好看,但也保暖。家里并不讲究吃穿,父母目标一致,只想着经营好这个家。
父亲很有魄力,在市场经济暖风开始轻拂的内地,为了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,他毅然决定去乡镇承包药店。那个时候,乡镇的环境相对辛苦。成本有限,每天进货需要来回的奔波。刚去的时候,一人身兼数职,售货员,店长,库管员,会计,进货,搬运...所有职责都只有自己而已。连续很多个月,门可罗雀。父亲总有股子不服输的劲儿。他坚持一大早开门,很晚才关门。凭着精湛的医术,一切总算有所改善。
大箱小箱的扛药,更是家常便饭。母亲曾在药品公司守过仓库,那也许是我们的另外一个家。每次有药物到货,为了挣一箱只有几分钱卸货费,(最主要是输水用的药液)父母用羸弱的身体,扛起了一箱又一箱的药物。父亲落下了,至今仍然腰痛的老毛病。
初中高中那会儿,一年到头,家里的四个人,几乎很难碰到面。常常是通过纸条传递信息,像地下工作者。妹妹和我不在一个学校。母亲做好饭,需要急急忙忙到仓库去。父亲则几乎一直在区乡的药店,需要开药,就在家里回来一趟。
有人说,父亲是一个家庭的脊梁,他给孩子骨气,给孩子志气,让孩子坚强勇敢。他撑起一方天空,再大的风雨,那个温暖的家里,风和日丽。
父亲节要到了。预祝我的父亲,节日快乐。感谢他和母亲曾经的付出。愿他们身体健康,长命百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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